1941年12月7日。
距离珍珠港几百海里,一支规模巨大的舰队正缓缓航行。彩色的Z字旗在空中飘扬,宛如刀刃般的舰首割开海面,卷起白色的水花。灰黑色的甲板上,海风刮过水手神色紧张的脸颊。
舰桥。
身着蓝黑色军服,戴着旧式日本海军军官帽的男人正透过加厚的防弹玻璃望着远处的天空炯炯有神的眼睛释放出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厚的云层。笔直站立的身体,冷静沉着的神情,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肩章上一枚单独的樱花彰显了这个男人的军衔之高。
此时正是凌晨,天空还只是一片灰蒙蒙的。
男人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笔直神色恭敬的军人。
「长谷川君,你认为,这次作战能否顺利啊?」男人有些担忧地问着身边的军人。
「司令官阁下,此次作战是我部偷袭敌部舰队,并且敌部舰队的规模也不如我部,在下认为作战一定能够成功。」长谷川面目严肃地回答。
「那为何,我的心中总有一些不安呢?」
男人望着天空,神色凝重,以极轻的音量呢喃。
突然,电报的声音响起,通信士官赶紧调大音量,小心地调着频道。
士官迅速翻译出电报,走到男人身后,敬礼。
「报告!」
男人挥了挥手,示意士官继续。
「第一大队已到达珍珠港并报告未发现敌人,珍珠港貌似已被袭击,请求指令。以上。」
士官收起胸前的报告板,等候司令官的命令。
「什么?……」
「嗯……」
长谷川和司令官同时发出声音,长谷川一脸惊愕,而司令官却显得非常冷静。
「命令第一大队侦查附近海域,并发报给总舰队,如实报告这里的情况。」司令官回过头,果断下达了命令。
「是!」士官敬礼后退下。
「长谷川君,你认为美国人会让我们如此轻松地进攻他们的太平洋舰队吗?虽然我们靠东京附近的军事演习迷惑了敌人,但我不认为美国人到现在都没发现我们。」司令官皱着眉头将视线重新投回天空,问身边的军人。
「虽然我心中也有疑惑,但从情报上来看,确实如此。」长谷川诚恳地回答。
「那又是谁袭击了珍珠港呢?」男人微微思考了一会儿,又问着长谷川。
「司令官阁下,恕在下愚钝,实在不知道是谁袭击了珍珠港。但就先前的情报而言,珍珠港附近除我部和美国人的舰队外,应该没有其他舰队了。美国人如果要设下埋伏的话,也没有必要毁坏自己的港口。所以……」长谷川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随即就情报做出了分析。
「唔——,确实如此,除去美国人,如果论攻击能力的话,只有苏联的舰队能做到。但是此时苏联人正和德国人在欧洲打成一团,不可能去攻击美国。而且攻击美国只会让美国倒向我们这边,所以不可能是苏联人。」男人仿佛认同似的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攻击只能来自西欧。看来,德国人还有一支能隐藏踪迹并且能够跨越大洋进行作战的舰队。但是,为什么德国人要跨越大洋来太平洋作战呢?」
想到这里,男人皱起了眉头,感觉眼前的这片天空总被不详的灰暗笼罩。
「报告!第一大队发现了敌机的踪迹,无法辨认敌机的身份,并且遭到了敌机的攻击。第一大队已对其展开反击。以上。」士官读完报告,敬礼退下。
「奇怪啊,无法辨认身份……这还是第一次……无论如何,」长谷川一脸疑惑,很快又露出坚毅的表情,「……既然敌军已经发动了攻击,司令官阁下,我军应当英勇反击!」
「唔……命令已出发的各大队支援第一大队。各舰对珍珠港附近敌军发动攻击!」男人略一沉吟,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是!」
通信士官们紧张地敲击着电键,一封封电报随着电波传递到其他几艘航空母舰上。
很快,各艘航空母舰上的机械兵开始了行动。紧张但不凌乱地脚步声中,一箱箱的机炮弹药被搬上甲板,随之而来的是从机库运出的零式战机。银色的机翼熠熠闪光,机翼上赤色的太阳标志格外显目。
「飞机起飞,清空跑道!」
「机炮弹药补充完毕!」
「准备起飞……」
「嗡嗡嗡——」
引擎轰鸣,一架架银色的零式战斗机从木质甲板上起飞,盘旋编队,飞往远方的天边。上百架零式战机环形编队,螺旋桨高速转动着,寒冷气流迎面扑来。此时,朝阳刚刚升起。
正当舰载机还在源源不断从机库中运上甲板的时候,天边突然出现了一架冒着黑烟的零式战斗机,机身上下晃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到海中。
两个机械兵正忙着搬运弹药箱,忽然发现了天边的战机,停下了步伐。
「喂,你看!」
「什么?这是我们的飞机?」
「废话,你没看到右翼的太阳吗?」
「怎、怎么会被打成这样?不是我们去偷袭美国人吗?」
接着,甲板上看到这架飞机的水手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窃窃细语声渐渐响起。
那架零式战斗机摇摇晃晃地下降着,想要降落到赤城号上。涂有太阳标志的左侧机翼上的密集的小洞异常显目,引擎中冒出浓浓的黑烟,轰鸣声中也充满了杂音。水兵们赶紧将甲板上的飞机拖开,让零式战斗机能够安全降落。
零式机身剧烈地颤抖着,引擎发出的最后哀鸣中,零式打开起落架。就在起落架快要接触到甲板的时候,发动机突然在一声爆炸中熄火,飞机直接砸在了甲板上冒着黑烟向前滑去,橙黄色的火星四射,滑出一条漆黑的痕迹。
「嘭!嘭!嘭!」
接连撞断了几根减速带后,失控的机身终于停在了甲板上,机身后狭长的滑痕显得有些狰狞。水兵们疑惑着,对视着,慢慢靠近了这架零式战斗机。
寂静。
突然,「咔哒——」
机舱门被重重地拉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飞行员从机舱中奋力爬出来,却一脚踏空摔在了甲板上。
「医疗兵!」值班士官大声呼喊着。
四个系着白袖带的年轻士兵抬着担架冲了过来,其中两个想要将飞行员抬到担架上。飞行员忽然猛地扑到一个面色稚嫩的士兵身上,颤抖着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领口,冲着他大声喊叫:
「快带我去见司令官!快!」
「但……」
「浑蛋!我的生死不重要,快带我去见司令官!不然,大家都会死!」
士兵被满脸是血的飞行员野兽般的气势所吓倒。
「是是…是!」
「嘎吱——」舰桥的门打开了。
「……司令官!快下令撤退!跟我们作战的,不是人,是怪物啊!……」
一个浑身是血穿着破烂却看得出来是飞行员服的男人站在舱门前吼叫道。
「什么?!」
舰桥的前部站立着两个军人,一个身着蓝黑色军服,肩章上的樱花彰显着他的身份。他身边的军人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飞行员。
「浑蛋!请示上级要喊报告你不知道吗?!」说着,他大步上前,就要训斥这个飞行员。但是那个穿着蓝黑色军服的男人发话了。
「且慢,长谷川君。」
眉头深锁的他走到飞行员身前,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焦虑平静下去。
「你再说一遍。」
「司令官!跟我们作战的不是人啊,是会飞的怪物……」
「你在胡说什么啊?!」长谷川训斥道。
「长谷川君!」司令官大声呵斥了他身边的军人,转头面对飞行员,「你继续。」
「是!我们在搜索珍珠港的时候,发现了敌机的踪迹。但当我们追上前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飞机!那那……那是怪物啊,像鱼一样的,却有着翅膀。它们一发现我们就向我们发动了攻击。它们……它们的速度太快了,转眼间我们就有好几架飞机被击落了。大队长、阪田君、水野君他们……他们……」
飞行员微微地啜泣起来,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不断涌起的情绪,咬紧牙关地说道:
「除我之外,第一大队全员玉碎!」
司令官的眉头乌云挥散不去,但他很快下达了命令。
「命令所有派出的航战大队立即返航。」
……
通信士官没有任何反应。
舰桥内一片寂静。
「司…司令官……」
通信士官指着窗外。
司令官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赶紧转过头去。
天边出现了一排排密集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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